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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7.4.9日晚基隆港燈火輝煌,657運輸艦發動主機,駛向外海,目的地南竿,艦行愈遠、燈光愈暗基隆逐漸消失在眼前。十八小時的航行,加上三小時等待漲潮,經過二十一個小時後,終於在下午四點半抵達馬祖南竿。

五十五個預官分別前往單位報到後,第二天晚上,馬防部司令官涂遂下令召見分發到馬祖南竿的26期預官。在運校受訓期間,碰到中尉區隊長,就得立正,哪想到,到了馬祖,馬上就要見中將司令官。

小預官見大司令官,個個都忐忑不安,不知司令官到底為啥見我們?

沒想到司令官召見預官的目的是鼓勵大夥,記憶中,司令官沒講什麼話,只是告訴我們「當過兵才算男人,到金馬前線當兵,是男人中的男人,來到共匪砲彈打得到的馬祖當兵,更是男人中男人的男人!」,雖然安慰、鼓勵性質居多,倒也讓我們頓時驕傲起來!

五四工兵群傾卸車的駐地龍蟠堡,距離馬防部不遠,工兵群指揮官再三叮嚀連長,司令官晚餐後,有時,會到附近部隊視察,要我們保持警覺。連上弟兄都知道,在中興橋哨所站崗的衛兵,只要碰到司令官,朝連隊方向前來,一定要立刻上報。      

剛到南竿不久,有天晚上,哨所衛兵報告說「司令官要到連上來晚點名」!安全士官轉報連長,連長認為預官口齒清晰,臨時要我擔任值星官,還找了一個大專兵當值星班長。

前線的正式晚點名要求嚴格,一板一眼,馬虎不得。我們平日晚點名,省掉繁瑣的人數報告,簡單報告人數即可。平常,連上三位老士官長,從不參加早、晚點名,連長不管,我們小軍官根本不敢惹他們。司令官要來,我只好親自前往拜託,結果,還是挨了悶棍,老士官們說:只有總統來,他們才出去晚點名,看司令官拿他們怎麼辦?

老士官長堅持不參加晚點名,晚點名時間到了,我只好硬著頭皮上陣,依照規定,值星班長應詳細報告每個哨所執勤士兵,及出公差情況,由於平日只簡要報告「應到及實到人數」,平日蠻伶俐的值星班長,遇見突變狀況慌亂一團,總是湊不攏人數,最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,隨便報告人數後,敬禮入列,留下一團迷糊的我。

值星班長報不攏人數,我當然也莫法度,折騰一陣子,我也含糊籠統報告了事,連長一樣沒法子,草草向司令官報告後入列。

晚點名結束後,司令官把連長和我叫到連長室,我以為大事不妙,少不了一頓斥責,沒想到司令官只是笑著對我說:你是預官吧?來多久啦?下次點名要好好報告人數啊!

大學時代有一些馬祖的好友,他們知道我到馬祖後,只要有機會,就會找我聚餐,加上平日要與弟兄博感情,到南竿一段日子後,同學們盛傳「阿賴到馬祖後,學問變小了,酒量變大了!」。

有次,好友郭曾官在山隴請客,大夥發揮馬祖豪爽的喝酒精神--啤酒、馬祖大麴、青春露、地瓜燒來者不拒,散場時,每個人走路都搖搖擺擺。

醉醺醺搖搖晃晃走到山隴公車招呼站,我實在醉到不行,就地坐在站牌下,等了一陣子,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見一輛紅牌車(少將以上配車)靠近,我勉強掙扎起身敬禮,突然,車子在我前面停下了,車內走下來的竟是司令官。

當年,軍人不能隨便坐地上,我又喝得醉茫茫,心想怎麼如此倒楣,顛危危立正站好,準備挨頓排頭。

看到滿臉紅通通,酒氣薰天的小少尉,司令官沒有任何派頭,他用雙手扶著站立不穩的我,慈祥和藹的問道「你是預官嗎?」,我回答「報告司令官,我是26期預官!」司令官接著說「想家是嗎?!酒不要喝太多了,好好照顧自己!別再喝這麼多酒啦!」,隨後上車急駛而去。

馬祖服役的絕大多數人,都不想遇見司令官,我在南竿共待了四百天,卻遇見三次,比例算是高的。小預官三次與司令官的邂逅,凃遂留給我的是,無比的敬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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